04
风茗雪正在试继任大典的礼服。
慕赫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,半张脸浸在晨光里。
“洗干净了?”他掀了掀眼皮问。
见我没有回答,脸上浮起一抹愠色。
风茗雪用广袖掩鼻,柳眉微蹙:
“阿赫,姐姐身上的腐臭味,连沉香都盖不住呢,熏着孩子可怎么好?”
慕赫闻也未闻,手掌小心护在她腹前。
朝我随意挥了挥手:“滚去殿外回话。”
仙兵来报:“君上,太古祭坛已备妥!”
风茗雪闻言,唇角微扬,神情大悦。
慕赫这才抬眸看我,眼神倨傲:
“雪儿身为战族祭灵,半神半妖之躯终究难服众。”
“太古血祭可洗净她的妖血,助她彻底化神。”
“你若应允,我便留你一命,勉强许你做我的侧妃。”
我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盯着他。
太古血祭,乃以神血易命之术。
献祭者需以斩妖剑不断刺穿心脏。
任精血流入祭鼎。
只留一分神血维系生机。
受祭者浸浴其中,功成必引血脉天劫降世。
“慕赫,你疯了?”我声音发颤。
“你知不知道天劫一来,不等妖兵压境...整个战族就会在天雷下化为齑粉!”
他眸色一厉,一把掐住我脖子。
“涂山攸竹,少在这里假惺惺!”
“他们已经死了不是吗?你分明可以祭出妖丹救他们,可你却贪生怕死地袖手旁观了!”
未等我辩解,他拽着我掠向祭坛。
剑尖挑开我衣襟,冷风灌入骨髓。
“你现在说这些,不过是因为你怕疼怕死。”
“你心里,可曾真的对战族有过半分愧疚?”
话音未落,长剑贯穿我心口。
胸腔如万蚁噬心般痛痒难当。
慕赫将剑扔给下属代劳。
捏开我的嘴,喂下一粒续命丹。
“雪儿怀着战族最后的血脉,我要她和这孩子干干净净。不染半点妖血,这是你欠我战族的!
四条胳膊粗的铁链捆住我的四肢。
飞剑来回贯穿我,血液汩汩涌出。
风茗雪斜眼瞥来,眸中浮着明晃晃的得意。
慕赫抱起她,长腿迈入祭鼎。
冷声命令全体仙兵:
“转过身去,胆敢偷看者,斩!”
劫云翻滚,一点点笼罩战神岛。
大雪漫天,三千寒鸦嘶鸣。
我俯视祭台,看着鼎中仙力缠绕的两人。
忽然想起我任祭灵那日。
桃花纷飞,慕赫一身银袍。
执起玉簪,亲手为我绾发。
我曾问他: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何以对我这样好?”
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。
因这句话,后来他远赴北荒平乱。
我替他守着战族十万年,等他回来娶我。
可等来的,却是他被蜚兽所伤。
身中疫毒,药石无医。
荒兽血脉天生免疫疫毒。
我与他互换灵丹,才保住他性命。
如今,他却甘愿为别人殉情。
甚至不惜……
拉上他最珍视的全族性命陪葬。
台下弟子接连被天雷劈中消散。
慕赫拼力为风茗雪抵抗劫雷,魂魄慢慢崩裂离体。
我如释重负般微闭双眼,驱动魂幡。
天穹龟裂,万籁渐杳。
我灵身飘然而起,浮于虚空。
看这场大梦,如烟散去。
“涂山攸竹,你去哪儿?”
慕赫嘶声唤我,染血的手伸向半空。
“这聚魂幡怎会在你手里?”
他踉跄追来,却被魂幡尽数吞没。
再睁眼。
檀香袅袅,锦帐低垂。
慕赫看见早已陨落的双亲,正神色担忧地坐在他床前。
“这是......又一轮梦吗?”
他怔然抬手。
可母亲的识海记忆告诉他。
不是幻境。
不是轮回。
他与双亲,竟真的一同复生了!
慕夫人张口要说什么。
“轰隆——!!”
一道闷雷自九霄直贯而下。
震得梁间积尘簌簌飘落。
慕老爷扶着须子感慨:
“九霄雷动...有人要踏破天人之限了。”
直到第十道劫雷阵眼浮现。
他豁然起身,神色慌张地看向慕赫:
“不对!”
“这是有人违逆天道,触发了天罚!”
“是......攸竹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