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王老头家回来的时候，天已经黑透了。

那天晚上，我娘和奶奶在堂屋里吵得很凶。

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妈，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事！光明是我们李家的根，但我们不能为了他，去做那种昧良心的事啊！”

奶奶的声音苍老而固执：“什么叫昧良心？眼睁睁看着光明没命，就是好心了？淑云，这是救命的法子！老太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，什么没见过？有些事，由不得咱们不信！”

争吵声断断续续，最后，我娘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，变成了压抑的抽泣。

我不知道她们最后达成了什么协议，但奇怪的是，就在那次争吵后的几天，我的高烧竟然慢慢退了。

虽然身体还是虚，但已经能下床走动，甚至可以去学校上课了。

爹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，家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。

娘对我更上心了。

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些草药，每天晚上都亲自在小炉子上给我熬药。那药汁黑乎乎的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苦味。

她总是守在炉子边，不让任何人插手，熬好了，吹凉了，亲手喂我喝下去。

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，每次我喝完药，娘总会把碗底剩下的一点点药汁自己喝掉。

她每次喝的时候，眉头都会紧紧皱起来，像是那药苦得难以下咽。

我问她为什么，她只是笑笑，说：“良药苦口，妈也沾沾你的福气。”

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，饭量也大了，脸上渐渐有了血色。

但与此同时，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。

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背影，穿着白色的衣服，在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，任凭我怎么呼喊，她都不回头。

还有一次，大概是半夜，我被尿憋醒。

迷迷糊糊中，我看见娘一个人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，拿着把小锄头在挖土。月光照在她身上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看起来有些诡异。

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，揉了揉眼睛再看，她却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特意跑到槐树下看，地面平平整整的，什么痕迹都没有，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