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
陆远征踹开押着我的战士,凝着我的眼神里带着让我手足无措的疼惜。
他好似想把我拥进怀里,却注意到我手上胳膊腿间没有处理过的伤痕。
激烈挣扎下,几处比较深的伤口裂开又渗血了。
“阿慧,你......”他焦急地想要说什么,可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小心拉着我没有受伤的手,将我扶上车,“先带你去医院包扎。”
他没再看我,绷着一张脸说话也硬邦邦的好似下命令。
我却从中听出关心和疼惜。
不同于秦茹珍表里不一的虚伪,和宋建华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。
他是真的在关心我心疼我,我抿着唇咬紧牙关,忍住鼻尖的酸疼。
终究无法控制地抽噎了下。
我怕听见他的嗤笑,看见他眼里的嘲讽,怕又是一场***。
深埋着头身体微微发抖。
却听他叹了口气。
下一秒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,让我靠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。
只觉得头顶被一阵温软轻轻贴了一下,又被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。
“阿慧,我来接你了,你以后都不用害怕,我会一直在。”
我趴在他怀里无声落泪。
在他的安抚中开始啜泣。
被他紧紧抱着亲吻额头时,放声大哭,撕心裂肺。
——
五年牢狱让我身体损伤严重。
陆远征请来声名远播,如今很少给人看诊的老中医为我调养。
怕我喝苦药,又觉得是药三分毒,死皮赖脸缠着老爷子许久,才让老爷子给我改成味道不错的药膳。
本以为他让我留在他身边,是为了报复我曾经怎么都不答应跟他在一起。
只是要我当牛做马照顾他,或是作为他的情人,任他予取予求。
可他待我极好。
吃喝住,乃至我的心情感受,哪怕我叹了口气,他都会关注,并不动声色讨我欢心。
这天,我坐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,看着远处愣愣出神。
陆远征满脸喜色回来。
看见他欢喜,我莫名也跟着笑了下。
“发生什么好事了?”
他却一愣,避开目光不看我的脸,闪躲的模样让我心里发闷。
可下一秒,我看到他通红的耳根,心里一怔。
没等我回神,陆远征在我身侧坐下,掏出离婚证展开摆在我眼前。
“恭喜阿慧如愿以偿,成功摆脱蠢男人。”
我抖着手接过来,眼睛一酸淌下泪水。
他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,拧着眉捧着我的脸。
小心翼翼的样子,好似面对什么稀世珍宝。
我恍然,抓住他的手,盯着他问:
“陆远征,你是真的喜欢我?”
——
沈家家属院。
把得知怀孕后就开始嗜睡的秦茹珍哄睡后,宋建华来到客厅坐下。
摸出薄薄一张离婚证发愣。
把我关禁闭那天,他听从秦茹珍的话,让人把签了字的离婚申请送到我手里。
只因秦茹珍说,他正在上升期,想要升衔必须得摆脱我这个坐牢五年、声名狼藉的妻子。
他本以为我不会同意离婚,都想好用放我出禁闭室为条件,来要挟我跟他离婚。
甚至还想好,施舍般跟我说,就算离婚也会一辈子养着我,不会不管我。
我那么爱他,肯定不舍得看他的事业止步于此。
我那么爱他,一定会为他着想,以他为先。
会妥协,会心软,就像五年前我为了保他,背叛重伤的父亲顶罪入狱一样。
却没想到我签字同意的那样快,甚至他都还没回过神,第二天离婚证就下来了。
甚至政委领导都没有来劝和。
许久,宋建华长呼一口气,他拿起电话拨到值班室。
他想,看在我爱他,且识时务的份上,就先放我出来。
不过秦茹珍生产前,我最好别住家里。
他会在外面给我租套房子。
电话接通。
值班战士听宋建华让他叫人先把我放出来时,一愣。
“宋团长,禁闭室没人啊,而且嫂子又不是违纪的军人,更不是敌人,怎么会在禁闭室呢?”
“什么?”宋建华猛地起身,“不在禁闭室,那这两天她不回家去哪里了?!”
对面沉默,古怪道:“您的妻子,去哪里了我咋知道去?”
6
宋建华这才发现,送我去禁闭室的警卫这两天都没有回来报到。
这时候,看见离婚证时仿佛塌了一块儿,空荡荡让他茫然不知所措,找事情做来拼命压制的感觉。
在此刻喷涌而出,无尽浪潮一般汹涌着将他推离海岸,他只觉得呼吸困难。
几乎将整个营区翻了一遍,都没能找到我的踪迹。
最后只打听到那两个警卫的消息。
都说他们被军区某个下来视察的首长撞见欺负女同志,被摘掉配枪发配基层连队喂猪去了。
宋建华心头一跳,一股恐慌从心底蔓延。
命令是他下的,为什么首长只追究警卫员,不追究他这个下命令的罪魁祸首?
我又去了哪里?为什么不回家?
是不是那个首长把我带走了?究竟是哪位首长?
接二连三的问题,几乎塞满宋建华的脑海,让他头昏脑涨。
尤其想到我刚失去父亲,又刚从牢里出来。
与社会脱节五年,一个女人独自在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。
越想他心里越是慌乱,几乎一团乱麻。
“不行,得尽快找到阿慧,她怎么说都是我的妻子,现在离婚也只是权宜之策,我一定会保护好她,不会让她受伤害的。”
“阿慧究竟会去哪里?”
多方打听都没有消息,好似一个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。
宋建华急得团团转。
“建华,阿慧会不会是故意藏起来,想看着咱们心急?她向来都这样,为了引起我们的关注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秦茹珍装模作样,无奈叹息。
可这一次宋建华却没如她所想一般跟着谴责,反而直勾勾盯着她。
秦茹珍被他怀疑的眼神看得心口慌乱,脸色发白。
掐着掌心勉强扯出一抹笑。
“建华,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眼下最要紧的是,找到阿慧,我没想到,她爸走了,家里一堆事她还没有长大。”
说着她蹭过去抱住宋建华胳膊,紧贴着自己的柔软。
“建华,你不是说她坐了五年牢应该学乖了吗?现在看来,她好像还是那么任性......”
不提这个还好,一提起来,宋建华忽然心口钝痛。
他抽出胳膊,大步走出去,只留下一句:“我去监狱那边打听打听,她会不会去找关系好的狱友了。”
秦茹珍愣在原地,脸色惨白嘴唇颤抖。
“建华,你从来没有甩开我的手,还是因为沈慧昕!”
她咬牙切齿,恨声:
“沈慧昕,你最好死在外面......”
监狱档案室。
宋建华拿到我入狱五年的不公开档案记录。
得知我五年里没有任何一个狱友同我交好,觉得我没有学坏之余他松了口气。
却又觉得我性子太独这一点不好,拧着眉翻开档案。
下一秒,他呼吸一滞,睁大双眼,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把档案捏碎。
第一页,密密麻麻写着我入狱当天起,被暴打一顿强迫着灌鱼虾的记录。
【×年×月×日,沈慧昕不服从吃鱼虾命令,几个监舍狱友协同帮助,按在地上强制掰开嘴,勉强灌入活鱼虾,犯人过敏浑身起疹子红肿窒息,紧急送医。】
【......第二次灌鱼虾,再次紧急送医......数不清第几次,但灌鱼虾半年,犯人过敏症状减轻......】
【......强制喂食一年,犯人对鱼虾不再过敏(我们帮她治好了过敏,私以为她该感谢),开始香菜芹菜灌食,掰着嘴费劲,卸掉下巴更方便......】
每翻一页,都有泪水滴在纸上。
回过神来时,宋建华慌忙抹了把眼睛。
恐慌愤怒难以置信充斥着他,他将档案卷起来,大步冲进监狱长办公室。
“谁允许你们这么对沈慧昕的?你们这是犯罪!你们在迫害一个无辜的同志!”
监狱长端着茶杯一脸茫然,见是宋建华,放下杯子很是不解。
“不是宋团长说,沈慧昕重伤亲爹死不认错,负隅顽抗又死犟,是刺头中的刺头?”
“要我帮她改正,不吃的东西帮她吃下去,直到她肯主动去吃,懂事学乖了,知道错了为止?”
宋建华好似被雷劈中,眸光颤抖。
半晌后,他惨白着脸后退两步,好似失了魂般颓然转身,踉跄着离开。
7
回到家,他四处打电话,动用积攒的一切人脉打听消息。
看着宋建华好似疯魔一般,秦茹珍又怕又恨。
如往常一般上前,想要倚靠进他怀里。
“建华,你怎么了?阿慧就是任性故意离家出走罢了,这里是她的家,很快她就会回,啊——”
宋建华扯着她的胳膊,毫不留情甩开。
秦茹珍猝不及防摔倒,后腰磕在坚硬的茶几一角,狠狠坐在地上,腹中抽了几瞬,传来阵阵坠痛。
“建,建华,我的肚子,好痛,建华,我好痛......”
“痛就上医院,我又不是医生,喊我又不能止痛!”
“若不是你,阿慧怎么会离开我,还躲着我?”
宋建华冷冷回了一句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,仍然忙于打电话。
秦茹珍脸色苍白如纸,冷汗密布。
耳朵里更是嗡鸣不断,甚至都没空在意他的冷漠。
感觉裤子渐渐濡湿时,她拼命伸手去抓宋建华的裤脚,想要求救。
“建华,救救我——”
宋建华无意间瞥了一眼,被她身下刺目的鲜红惊到。
“你......”
宋建华总算丢开电话,把人抱起来疾步往外冲。
开着车去医院时,他忽然踩下刹车。
一双寒意的眸子死死盯着秦茹珍的腹部,看了眼她血流不止的下身,眸光闪烁。
“阿慧是在得知你怀孕后跑掉的,她肯定生气你怀了我的孩子,气我跟你有不正当关系。”
“只要没了这个孩子,我再跟阿慧耐心解释,好好弥补她,她那么爱我肯定会回到我身边的。”
“对,阿慧还坐过五年牢,被那些犯人那么欺辱过,除了我还会有谁肯要她呢?”
“她会回来的,一定会的,我会重新跟她领证结婚......”
被宋建华抱起来往外走,坐上车就安心晕过去的秦茹珍,此时几乎泡在血泊里。
昏迷前一秒,她还满心欢喜想着,她就知道,宋建华真正爱的人是她,不会离开她的......
——
宋建华的心思我不清楚,在疗养了一个月后,陆远征带我来医院复查。
得知我身体内里逐渐转好时,他比我还激动,抱着我原地转了好几个圈。
两眼发晕的我拍着他胳膊让他停下来。
陆远征***头心虚道:
“阿慧,我就是太高兴了,你不知道,看着你病恹恹的样子我多难受。”
对上他真诚的眼神,我心底暖洋洋的,笑着摇头。
“远征哥,我明白的,你是关心我。”
看着我眸子里的笑意,脸上也被他养得长了些肉,蜡黄没有血色的皮肤也白里透红,健康莹润。
外人面前冷硬似铁的陆远征,此时挺了挺胸膛,脸上透着一股小骄傲。
他拉着我的手,轻声说:
“阿慧,一个月前你问我,是不是真的喜欢你,我说是,可你没有后文了。”
“今天我想问你,愿不愿意让我当你对象?我想跟你结婚,相守一辈子,答应我,好不好?”
他晃了晃我的手,眼里带着忐忑与期待。
像是等着被好心的主人领养的大狗狗,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。
8
一个月的相处,我已经知道,他曾经怂恿我跟他一块儿参军,他下连队我去文工团,就是因为喜欢我。
但是我拒绝了。
他以为我是觉得他初入军营不能保护我,便拼命攒军功三年后凭自己本事提干到连长。
甚至差点死在战场上,拿军功换了一个固定号码给我,盼着我能联系他。
却在不久后得知我跟宋建华在一起,那之后他更是不要命地出任务,往上爬。
我入狱的五年,他卧底深入敌营。
我出狱前不久,他也才载誉归来升到这个年纪能升的最高职务,等到了年龄就会继续往上升。
回来后他就开始打探我的消息,以为我这么多年没有儿女双全,也该有个孩子了,跟宋建华或许很幸福。
他没想着打扰,只想知道我好不好。
却得知我身陷牢狱五年,他着手调查前因后果后,又愤怒又心痛。
忍不住想要联系我时,我却先一步打电话给他。
他说,领导跟家属院嫂子们要给他介绍对象,都被他一句心有所属拒绝了。
“从15岁见到你,我就想对你好,那之后就看不见别人了,阿慧,十三年了,我的心意从未变过,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?”
我久不说话,陆远征垂下眼肩膀好似都塌了几分,他近乎哀求着说。
“好,等你结婚申请批下来,我们就去领证。”
我心底发软,忍着泪意笑着点头。
陆远征却愣住。
下一秒他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蹦了一下。
拉着我的手摇啊摇,喜上眉梢,笑弯了眼睛,亮晶晶的盯着我。
“你答应了?不是,你说我们直接领证吗?阿慧,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,现在都流行穿婚纱,我们一会儿就去选好不好?”
“不,我先打电话,让文书帮我打申请,今天就能批下来,领导知道我要结婚肯定直接同意!”
“阿慧,我不是做梦吧?不然你掐掐我,我怕这是一个梦......”
被他的欢喜感染,我心里酸酸涨涨又麻酥酥的。
抬起手却没掐他,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,趁着没人注意到楼道这边,凑到他唇边轻轻碰了一下。
陆远征瞪大眼睛,耳根迅速着火一般烧红。
他喉咙滚了滚,掐着我的腰往上一提,同时低头,呢喃了一句:“我要再试试,才能知道不是做梦。”
下一秒吻住我的唇瓣,闭上眼睛撬开唇齿......
胸腔里的氧气被扫荡一空,我四肢发软时,他才松开,抵着我的额头喘息。
“阿慧,不是做梦,我好高兴,从来没有这样高兴。”
“你摸,我的心脏为你而跳。”
他抓着我的手按在他心口。
掌心下剧烈急速的撞击,一下一下让我脸热。
我感受到我的心跳也跟他同步了。
“陆远征?你个王八蛋,你在对我的妻子做什么?松开阿慧!”
身后响起宋建华的声音,一道掌风袭来。
陆远征将我护在身后,一改温柔黏糊,眸光似剑冷冷扫过去。
“妻子?宋团长,我没记错的话,阿慧一个月前就跟你离婚了。”
宋建华后退几步,很快又握紧拳头,紧盯着我。
“阿慧,过来,到我身边来,跟我回家。”
他一如既往的发号施令。
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。
很奇怪,再次看见这个人,我心里再掀不起波澜,平静得让我都意外。
我摇头拒绝。
“宋团长,我已经跟你离婚,远征哥现在是我对象,我不会跟你回去的。”
宋建华身形一晃,心口像破了个洞,他捂着心脏,白着脸。
“我不信,你找他来气我的是不是?我知道你很爱我,你......”
陆远征嗤笑,将我按进他怀里。
“所以你以前就是仗着阿慧对你的心意,对她横加利用肆意欺辱,甚至合谋秦茹珍重伤沈叔叔后,将阿慧骗进监狱折磨了整整五年!”
“你现在哪来的脸说阿慧爱你?你从未珍惜,还践踏她宝贵的心意,又违背人伦出轨你的岳母秦茹珍。”
“宋团长,你不会以为你做这些事,没人知道没人查你没人追究吧?”
宋建华神色惊惶,他近乎恳求地看着我。
我明白他的意思,他希望我不会指控举报他。
但他是痴心妄想。
“宋团长,我父亲的重伤跟死亡,你婚内出轨,以及我在牢里被欺辱霸凌的五年,我都会追究到底。”
9
那之后,我没再见过宋建华。
陆远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,当天下午拿到结婚申请批准后,赶在工作人员下班前,拉着我领了结婚证。
都等不到过夜的。
唯恐次日我就变脸不跟他领证了。
隔天他就带着我逛遍全市,在零星几家婚纱店里,挑选最好最美的一件。
我穿上婚纱,看着镜子里眉眼含笑,嘴角微微上扬,面带幸福好似容光焕发的自己。
一点看不出来一个多月前,苟延残喘浑身散发着死气,还瘦得一把骨头的样子。
我眼里一热。
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说,爱能让人生出新的血肉。
如今的我证实了这个说法,。
在陆远征身边才一个来月,可我心里无比安定踏实。
他像是一缕柔和温暖的春风,抚过我所有的委屈与不堪,暴躁与愤怒,给我贫瘠枯竭的心灵带来无尽生机。
我知道我多年遭遇心理上的疾病并未痊愈,但我相信我会好起来的。
拉开围帘,看着听见动静的陆远征转过来,充满爱意的眼神此时满是惊艳。
我抚上心口,感受掌心下激烈的跳动,笑着缓步走过去。
“远征哥,好不好看?”
“很美,阿慧,没有比你更美的新娘。”
我脸颊染上羞色,心里却很是欢喜,抬起下巴努努嘴。
“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。”
他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,鲜活俏丽,确实很美。
陆远征在规定内为我们办了场盛大的婚礼。
他将我伤父入狱的罪名洗清,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受冤入狱,被前夫宋建华跟小姨后妈秦茹珍欺骗。
知道我是无辜的,秦茹珍一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虐待我。
没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,只有满眼满口的祝福。
结婚当晚,平时冷静克制的陆远征,好似打开了某个开关。
比起我答应跟他领证那天失控的亲吻,这个晚上他像是解开了禁制。
翻来覆去狠狠折腾了我一整晚,哪怕我昏睡过去,也还是感觉到异物在进出。
天光破晓,我恍惚着睁眼,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被他吻住。
“阿慧,我终于娶到你了。”
我气得踹他。
“陆远征,你够了!”
几个月后,捧着大肚子被陆妈妈照顾得逐渐圆润的我,接到一封监狱来信。
原来宋建华跟秦茹珍的案子判了。
当初立案调查后,两人都被革职入狱,谋害高级军官的罪名大,时间又远,再加上其他罪名,直至今天才定罪。
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严打,两人都是死刑。
信是宋建华寄来的,他要求执行前见我最后一面。
还言辞恳切地跟我道歉,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他对我的歉意跟爱意。
我很久都没有想起这两个人了,若不是这封信,我都快忘了自己曾深陷地狱。
陆远征回来时,见我坐在阳台发呆。
上前给我拉了拉毯子,瞥了眼小圆桌上的信,他挑眉问:
“要去见他吗?”
我抬头看着他,握住他温暖粗糙的手,脸上下意识便浮现暖洋洋的笑意。
“不去了,让他们下去给我爸赎罪吧。”
陆远征俯身亲吻我的额头。
“那就不管了,我们吃饭去,今天咱妈又做了好吃的......”
他扶着我起身往餐厅走,嘴里嘀嘀咕咕,说着工作上的趣事。
背着满身暖阳,握着身旁爱人的手,走进人间烟火里。
从今往后,是我的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