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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影,吹进明德中学初二(3)班的窗户时,

郭绾绾正在偷偷用橡皮屑拼小鲸鱼。前排沈祈宁的校服后领沾着片细小的梧桐絮,

随着他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晃,像只停在白衬衫上的白蝴蝶。“郭绾绾,

这道几何题的辅助线怎么画?”数学老师敲了敲她的课桌,

粉笔灰簌簌落在她拼了一半的鲸鱼上。她猛地站起来,脸颊发烫,手指还捏着半块粉色橡皮。

就在这时,前桌的沈祈宁忽然转了半圈,课本摊开在她能看见的角度,

上面用铅笔轻轻勾了条虚线——从等腰三角形的顶点到底边中点,像道藏在数字里的暗号。

他没回头,耳尖却悄悄红了,阳光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,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。

那是郭绾绾第一次清晰记住沈祈宁的样子。在此之前,

他只是“坐在前排、数学总考第一、运动会能跑八百米”的模糊影子,而从那天起,

他校服上的梧桐絮、握笔时微微弯曲的指节、讲题时会放慢的语速,

都成了她日记本里频繁出现的字句。他们真正熟起来是在那个周末的图书馆。

郭绾绾抱着一摞漫画书躲在角落,却撞见沈祈宁坐在靠窗的位置,

面前摊着本厚厚的《昆虫记》,膝盖上还放着个透明玻璃罐,里面装着只绿色的螳螂。

“它叫阿绿,昨天在小区花坛里捡的。”沈祈宁看见她盯着罐子,主动开口,

声音比课堂上软了些,“翅膀受伤了,等好了就放回去。”郭绾绾凑过去,

看见螳螂的左翅缺了个小角,正安静地趴在一片新鲜的树叶上。阳光透过玻璃窗,

在沈祈宁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,他指尖碰了碰玻璃罐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
那天他们聊了一下午,从螳螂的生命周期聊到喜欢的漫画,郭绾绾发现,

数学好的沈祈宁其实不高冷,他会记得《昆虫记》里每一种甲虫的名字,

会因为漫画主角的结局皱起眉头,还会把自己的橘子味硬糖分给她。“下周要月考了,

你的数学……”沈祈宁把最后一颗糖放在她手心,犹豫了一下,“我可以帮你补。

”从那以后,每天放学后的教室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。沈祈宁会把知识点写在便利贴上,

贴在郭绾绾的课本里;郭绾绾则会带妈妈做的草莓饼干,藏在他的笔袋里。

有时候夕阳把教室染成橘红色,他们头挨着头看同一本练习册,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,

还有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。郭绾绾的数学成绩慢慢提上来,第一次考到80分时,

她拿着试卷跑到沈祈宁面前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沈祈宁正在整理错题本,看见她的分数,

嘴角弯起来,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:“我就说你可以的。”那天他送了她一只纸折的千纸鹤,

翅膀上用荧光笔写着“继续加油”,郭绾绾把它夹在日记本的第一页,

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好几遍。夏天快结束的时候,学校要举办校园艺术节。

郭绾绾报名了绘画比赛,画的是图书馆窗边的场景——一个男孩抱着《昆虫记》,

身边放着玻璃罐,阳光落在他身上。沈祈宁看到画时,愣了好久,然后轻轻说:“这是我。

”“是呀,”郭绾绾有点紧张,手指绞着衣角,“我觉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。

”沈祈宁没说话,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,里面是一只用树脂做的小螳螂,

翅膀是透明的,还带着淡淡的绿色。“给你的,”他把盒子递过来,耳尖又红了,

“就当……祝你比赛顺利。”郭绾绾把树脂螳螂放在铅笔盒里,每天都带着。艺术节那天,

她的画得了二等奖,领奖时她在台下找沈祈宁,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,

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。风把他的校服吹得轻轻鼓起,梧桐叶落在他的肩膀上,

那一幕像一幅画,刻在了郭绾绾的心里。秋天到来的时候,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。

沈祈宁的妈妈开始频繁来学校,每次都和老师在办公室聊很久。有一次郭绾绾路过办公室,

听见沈妈妈说“要转学去北京”“那边的学校更好”,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,

像被灌满了冷水。她不敢问沈祈宁,只是放学后补课时,会忍不住盯着他看,

看他认真讲题的样子,看他笑起来的梨涡,看他校服上偶尔沾着的梧桐絮。

她开始把每天的草莓饼干做得多一些,开始在便利贴上写更多的话,除了知识点,

还有“今天的夕阳很好看”“校门口的烤红薯很香”“阿绿应该已经飞回花坛了吧”。

沈祈宁好像察觉到了什么,却什么也没说,只是补课时会多留十分钟,

会把千纸鹤折得更精致,会在她走神的时候,轻轻敲敲她的课本:“认真听哦。

”直到十一月的一个周五,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沈祈宁收拾书包时,

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,递给郭绾绾:“这里面是我整理的数学知识点,还有错题,

你以后……可以自己看。”郭绾绾接过笔记本,指尖碰到他的手,冰凉的。她抬起头,

看见沈祈宁的眼睛红红的,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。“你要走了,对不对?”她的声音有点抖,

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。沈祈宁点点头,喉结动了动:“下周末,去北京。

”那天他们没再补课,只是坐在教室里,看着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来。

郭绾绾把树脂螳螂拿出来,放在桌子上:“这个,我会一直带着。”“嗯,”沈祈宁看着她,

声音很轻,“我也会记得……记得你的画,记得草莓饼干,记得我们一起补过的课。

”他还想说什么,却被***电话打断了。沈祈宁接完电话,站起来,

把书包背好:“我要走了。”郭绾绾跟着站起来,想说“我会想你”,

想说“你能不能不走”,想说“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”,可话到嘴边,

却只变成了“路上小心”。沈祈宁点点头,转身朝门口走。走到门口时,他停了一下,

回头看了她一眼,然后快步走了出去,没再回头。郭绾绾站在原地,
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落在笔记本上,

把上面的字迹晕开了一点点。周末那天,郭绾绾去了火车站。她没告诉沈祈宁,

只是想再看他一眼。火车站里人很多,她挤在人群中,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终于,

她在检票口看到了沈祈宁,他背着书包,手里拿着那本《昆虫记》,正跟着妈妈排队。

郭绾绾想跑过去,想跟他说再见,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。她看着沈祈宁接过车票,

看着他走进检票口,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变小,直到消失在人群里。

她手里还攥着一只刚折好的千纸鹤,翅膀上写着“再见”,可终究没来得及送出去。后来,

郭绾绾把沈祈宁送的笔记本和树脂螳螂放在抽屉最深处,

把那只没送出去的千纸鹤夹在日记本里。她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好,

再也不用别人帮忙补课;她还在画画,

只是再也没画过图书馆窗边的场景;她路过学校的梧桐树下时,会忍不住停下脚步,

想起那个夏天,

想起那个会把橘子味硬糖分给她、会帮她画辅助线、会因为螳螂受伤而皱眉的男孩。

初中毕业那天,郭绾绾回到空荡荡的教室。窗户开着,风把梧桐叶吹进来,落在她的课桌上。

她拿起笔,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:“沈祈宁,我好像……再也找不到你了。

”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,夏天的风又吹了过来,

却再也带不来那个穿着白衬衫、耳尖会红的男孩的消息。

他们就像两辆朝着不同方向开的火车,在某个站点短暂相遇,然后各自驶向远方,

再也没有交汇的机会。很多年后,郭绾绾考上了大学,去了北京。

她去过沈祈宁当年要去的学校,去过他可能会去的图书馆,去过很多他们曾经聊到过的地方,

可始终没再见过那个叫沈祈宁的男孩。有时候,她会坐在窗边,看着窗外的树叶,

想起那个十四岁的夏天,想起那个在数学课堂上帮她画辅助线的男孩,

想起火车站里那个再也没回头的背影。她知道,有些人,一旦分开,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。

就像梧桐叶会落下,夏天会过去,有些相遇,注定只能留在回忆里,成为心底一道浅浅的疤,

偶尔想起,会有点疼,却也带着一点点温暖的光。北京的秋天和南方不同,风更烈些,

把银杏叶吹得满地金黄时,郭绾绾正站在北师大附中的校门口。

这是沈祈宁当年转学去的学校,她拿着地图找了半个下午,终于站在了这里,

像完成一场迟到了许多年的赴约。校门口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,

不像明德中学的梧桐那样遮天蔽日,叶子哗啦啦响的时候,少了点熟悉的温柔。

她沿着围墙慢慢走,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学生,试图从那些稚嫩又陌生的脸上,

找到一点沈祈宁的影子——哪怕只是和他相似的眉眼,或是握笔时微微弯曲的指节。

走到底时,她看见一个宣传栏,里面贴着往届学生的获奖名单。指尖划过泛黄的纸张,

在“数学竞赛一等奖”的栏目里,忽然顿住——“沈祈宁”三个字,用黑色水笔写得工整,

和他当年在练习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。旁边标注的年份,正是他转学来的第二年。

郭绾绾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,她凑得更近了些,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久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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