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子稷想象着程小满收到木钗时欣喜若狂的样子,心情大好:「收好了,回去给她,她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了!」
卖货郎挑担吆喝起来,惊起一群水鸟。
吉祥提醒,是不是该回了。
沈子稷乐不思蜀,并不急着回家,还有一路风光看不完。
牙行登记好册子,牙婆带着我在清河坊转悠,手里攥着那纸卖身契,嘴里直嘀咕:
「这九曲十八弯的,陆家医馆到底在哪儿?」
「我带路吧。」
这些年给沈子稷抓药,我早把城里医馆摸熟了。
陆家医馆很小,一个店面,一个大夫。门面窄得只容一人进出。
陆景明正在埋头切药,听到动静一抬头,药碾子咣当一声砸在脚上,疼得龇牙咧嘴。
「程、程姑娘?」
他结结巴巴地站起来,衣袖带翻了半簸箕药草。
我把蓑衣挂在门边,冲他有礼笑笑:「陆大夫,以后劳烦了。」
牙婆抖开我的身契时,陆景明结结实实呆住了。
牙婆笑话他两个铜板买个俏姑娘,挤眉弄眼地把契纸塞他手里后,扭着腰走了。
陆景明手忙脚乱给我倒茶,又碰倒了药筛,药材撒了一地,一时间,不知该倒茶还是该收拾。
「其、其实,那天,沈少爷应该是开玩笑的……」
「姑娘不必当真。」
他抓耳挠腮的空隙,我已经蹲下身,三两下把药材收好。
抬头时,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我。
这小大夫,着实有些手拙。
我抿了抿嘴,想起子稷说过的话,家里多一个人,就多一张嘴吃饭,柴米油盐都是银子。
沈家有钱尚且如此,更何况穷得叮当响的陆家。
我不奢望陆景命能高兴给我一口饭吃,我望着他窘迫的脸,说:「那您收留我一晚成吗?柴房就行。」
他还在犹豫,外头突然传来哭喊声,一个妇人抱着发热的孩子上门,嚷着救命。
陆景明焦头烂额,转头先忙去了。
我在医馆外的老槐树下坐了一整天,期间,他不曾出来看我一眼。
我想,大概是想磨磨我性子。
我刚到沈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,沈子稷对小厮交代:「别对她太好,我见多了飞上枝头的货色,真当自己是凤凰了。」
「磨一磨性子,日后才听话。」
我从怀里掏出一颗桂花糖,含在嘴里,甜味弥散开来,也就没那么难熬了。
陆景明的医馆关门时,天已经黑透了,他提着灯笼出来,看见我时竟然很意外。
「程姑娘,你怎么还在?」
我舔了舔嘴角的甜味,冲他一笑:「我是卖身的奴仆,不能逃的,被抓回去会被打死。」
他脸色一下子变了,手足无措,「对不起,我不知道,没买过奴……」
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,好像极为失礼。
陆景明侧身将我请进了屋子。
医馆是前铺后院的格局。前头是铺子,后院是起居室。房子小得可怜,连个柴房都没有。
唯一的房间是他的卧房。
我抱着包袱打量着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