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算好,理一理,还能勉强睡一个人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放在角落,刚蹲下,陆景明突然开口:
「你不能睡这里!」
胸口一阵发闷,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。两个铜板买来的奴婢,连厨房都睡不得了?
但我只敢在心里抱怨。
他说他没买过奴婢,不知规矩,可还不是一天时间就把主仆姿态端得正正的吗?
男人有了奴婢,就知道尊卑分明。
这一刻,我觉得陆景明跟沈子稷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。
以前,沈子稷指着马厩,说我小小一个人儿不占地方,在马棚挤挤就行。后来他嫌弃我一身马尿味,才拨了一个房间给我。
现在,陆景明又打算指我去哪睡觉呢?
我也不是娇惯的人,不睡就不睡。我硬邦邦应了一声,抄起包袱走出厨房,往台阶上一坐。
大不了,明天搭个草棚。
陆景明又跟了上来,手足无措地站在我旁边,半晌才憋出一句:「石阶凉,你去我房睡。」
我瞪大了眼。
话一落,他涨红了脸,慌得直摆手:
「不不不、我不是那个意思!我是说,房间让给你睡,我睡前面医馆。」
陆景明说完,逃也似的跑回了医馆,笨手笨脚地搬过几张板凳拼在一起,就和衣躺下。
背对着我,一言不发。
我轻轻掩上房门,夜风穿过窗缝,晃得油灯忽明忽暗。
晃着晃着,心里那股无名火灭了。
行吧,我也不能白睡他的。
这账我记着,不欠他的,最多以后多干点活就是。
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。
我想着,我早点起床给陆景明打水烧饭,让他知道我也是有用的。
但我抹黑爬起来时,他已经出门了。墙角的背篓不在,桌上压着一张纸条。
字迹清秀工整,可惜我不识字,对着窗户微光看了半天,也看不出所以然来。
桌上摆着一串铜板,我数了数,足足二十文。
我叉起腰琢磨出味来,这是要我买菜做饭呢。
吃人手短,住在这儿,总得干活。
清河坊我很熟,哪里有便宜新鲜的肉菜,哪里有香醇的酱油,我都一清二楚,一个铜板掰着两半花,一日饭菜,用了还不到十文。
饭菜我做得喷香,这个一日三餐,陆景都是埋头苦吃,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出诊,跟我无话可说。
没赶我走,也没说我可以留下。
我是卖身的奴婢,就算他不要我,我也不能逃。昨晚说什么留宿一晚,不过是权宜之计。
他不提,我也装傻。
日子就这么过下去,他采药问诊,我洗衣做饭,互不干涉,但每日用了多少铜板,我吃了几碗饭、几片肉,我都偷偷在墙角记着。
不欠他的。
可每日早上,不管我起得多早,陆景明总比我先出门。